孟夏行

彭志辉/文 匡娜/摄影


2010-05-19 15:05 【字号 大 中 小】【论坛】【打印】【关闭

时令一滑就到了初夏,雨多成涝,雨霁便热。在桃林小学泊了车。一行循水泥路前行。走得沉闷,有人提议,还是走一条冲,或翻一座山。就近便拐进左旁一座山,从伐木溜树的山槽上山。


 

山槽被树木和山洪冲洗得溜光。雨后泥土松泡,利于停足,却不利于站稳。山槽陡峭,人们攀附两旁灌木,互施援手,一步一步上,两旁景致无心顾看。上到山顶,才得从容赏看。阳坡一片疏林,万杆细木,绕缠青滕,笔直矗长,竞秀争荣。是一片从未见过的整齐细木林子。

很快到得山脚。时还早,又寻冲入。来到桃林大冲。在冲口人家订了餐,进冲。冲口,一口小小山塘,雨后水色微浑,万绿融映,呈浅色鹅碧。形肖野葡萄滕状的乌泡刺茂茂密密铺陈铺排。冲颈,灌木极繁茂,颜色深绿,是初夏的原色。再上去是一条山洪冲涮而成的小小山涧,涧水时隐时现,发出动听声音。幽篁万竿,郁翠逼人。山腰,涧水断了,但见一汪清泉从一眼小洞汩汩流出。以良说,这是源头水,最没受污染,便大口捧喝。一忽,就听到他在怪叫,水里怎么有好大一泡鸟屎。

山间、田野,百鸟鸣啭、躁跃。大型鸟类,则数一身明黄的青鸟,在寂静中一声“勾嘟亢当”,极易引人到一种梦境清寂中去。各种啄木鸟声,于夏初树林中,也是一种有趣声音。这类鸟虽不会叫,形状却十分别致,总是用两只爪子抓定面前树干,用坚喙啄击树木,发出“笃、笃、笃”厚实而锐利的声音。长尾雉拖着美丽长尾,因身躯长大肥胖,只能徐徐缓缓滑飞。长脚尖嘴白羽黑背白鹭鸶或悠闲伫立田央、水边,或振翎扶摇而上,偶尔还会看到有小鱼在其尖嘴挣扎扑腾。


 

再上去,已全没有路。时尚早,才十一点,都不愿折回,鼓勇前行。灌木实在太茂盛,只能在里面蹲行或爬行。停停行行,行行停停。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准确说应是山脊。头发早透湿,象刚从水里潜出。同行中有人说这是黄龙大山一脉山,山那边是锁石。山这边和山那边彼此叫对边为山背后。山脚村民告诉我们,脚下这路就是湘衡老路。是昔年湘乡通衡阳的通衢大道。山后就是杨柳、关门石、湄水桥、锁石、衡阳,山这面是石牛、湘乡。


 

山脊不见下山路。有人提议走原路返。大多数人坚持我们徒步“不走原路”的黄金守则。就从山脊下行,转左坡下山。很快找到一条似路非路的路。人们探索着走,完全是一条野猪路,野猪才走得通的路。有人高声喊当心脚下莫踩到野猪夹子,千万当心莫踏到地铳。踏到地铳人可就完事了。说者或半真半假,听者可就有点发虚发麻。

其实还有更真实存在的危险。很快前面开路探路的先锋在前尖叫有蛇。众人才醒过神来,初夏回暖,正是各类蛇虫大出时节。一行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象士兵进了雷区,可手里只有一根随地捡的棍子充探雷器——打草惊蛇棍。看来我们还远远缺乏户外活动所需常识和装备。无知者无畏,这话用在我们身上正对。这样时令,居然敢在密不透风的山林开路前行。


 
 

下山后,水泥路边田坎、水泥路下溪涧两次见到大蛇。还见一捕蛇人徒手捉了蛇,让蛇缠缚手臂,骑上摩托车扬长去。看得我们目眩心跳,想起后怕。真要在山上被蛇咬,蛇药没带,下山艰难,有梦吧医生随队也无用。真的得如我们开玩笑说的,只能壮士断腕。断也只能遍山去找一把未经打磨的旧石器时代石斧来断。那可不能叫砍断,是锤断。碰到猎野猪的地铳也不得了,轻则重伤,重则丢命。有不有地铳现在都没弄明白。只听说过当地猎人猎野猪有下钢夹、下索套、下地铳的习惯。随便碰到个什么都不轻快。那钢夹吓人,夹住野猪、老虎都莫想走脱,老狼狠,夹住了,就咬断夹住的那只脚,一拐一拐,洒下一路血,跑了。

下山吃了饭。荷包蛋、菖头汤、腊鱼,辣酱,清爽送饭。饭后去天狮村。神仙难钓午时鱼。鱼都要午睡。太阳又出来了,人更乏悃。车很快到了天狮村和小洞村岔道口。把车泊在道口大坪,循水泥路上行。被蛇所吓,再无人敢走小路更不敢翻山,要等深秋蛇入洞才敢了。听说竹林有可能有竹叶青从竹枝竹梢掉入人的脖颈,进竹林也想打伞才敢穿行了。

 
 

水泥路上走,人最无聊乏味。太阳高照,日正当午,都蔫蔫的。一辆当地班车恰好开来,徒步老队员都有想上车的了。上到盘山路高顶,天狮村村部和萧氏家祠在望。听到脚下远远传来哗哗水声,看到道左一排三五人合抱大树,感到阵阵沁凉舒爽。探看水声源处,是天狮村上首流来的一条山涧跌泻山谷,形成落差数十丈瀑练发出。大树保持得这么好,我疑心是萧氏家祠的风水树,靠了信仰的力量保留下来的。天狮村,典型的聚族而居。一村六百多人,基本姓肖。


 
    祠堂破坏得厉害,解放后被改作大队部,大门四围的盘龙、诸神浮雕都被无知无畏小将棍捅凿铲,破坏殆尽。据传为王夫之所题的萧氏家祠四字也被凿掉,现在的字是依样新补的。天狮村上去不远就是王夫之住家的衡阳曲兰。当年,王夫之联结树山、乔亭的罗姓、张姓反清复明。罗姓就是罗泽南的先祖,罗泽南的外公姓肖,正天狮村肖姓。当年这僻蛮之地,正是反清热烈之地。有血性的湘中俊彦当年在这里干了多少轰轰烈烈大事,都已湮没在历史的烟尘,不可记忆追述。只有这尚是后来复原的萧氏家祠四个厚朴大字让人犹能遥想一下当年的岁月峥嵘。
 

 

 

祠堂前面一眼小塘。塘角人家门阶站着两个白首老妪,一问都是八十又五,都鹤发童颜,面容清癯。近旁一七龄女童,站在路畔静静地看我们。水泥路边一辆板车上,坐着一对姐弟,他们的父亲正在边上田里犁田。午后的阳光灼热,小姐弟俩被烤得一身油汗,却开心地笑着。看到他们,我起了一点无语地感慨,这就是当年联合王夫之反清义士和当年相随曾国藩罗泽南兴清的湘军悍士的眷属和子弟?历史的吊诡和苍茫让我晕眩。

前行是衡阳。下行岔路可去小洞村看老桂花树。太阳火爆,人渴疲悃,一路两次弯进路旁人家喝茶小坐。一坐下就不大想动。山居人家都清凉清静,山泉云雾茶也好喝。转来转去,又转上水泥路。水泥路不利徒步,也大大逊减山区山村风景。凡事都需付出代价。我们遗憾没在山村公路大修前早点徒步。就象三峡大坝修起之前,没去看三峡一样,唐诗中的三峡都被一坝大水永远淹没。

水泥路一头是去泊车处,一头是去老桂花树处。问路上散学的小学生,说老桂花树就在前面。犯午悃的人们都不愿去了,我一个人也只得随喜众人,只好回家依他们说的去双峰网人文地理看向阳曾经写过拍过的小洞桂花香。溪右一条小溪,溪水清洌活泼,有人倡议下水淌行,也无响应者。最中坚分子飘零都蔫蔫、绵绵。蔫蔫、绵绵是最大的毒药,象瘟疫一样能推毁一支铁流。


 

时间实在太早了点。众人在树山水库大坝下车小逗,就到坝下湾洲村看罗泽南故居。罗泽南故居只外面两垛山墙基本完好,里面结构被住户改造得面目全非,只左首一个天井,面貌恍若当年。一缕百余年后的阳光透照在百余年前故主站过的天井。罗泽南和他忠实战马的墓茔和罗忠节祠就在就近,已丧了军心的人们也无人提议去看了。到家才四点多一点点,日头犹烈。

来源:双峰网(责任编辑:龚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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